暑假,
通常都是大學教室最空的時候,讓喜歡獨自看書的我感到非常自在。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讀書,尤其是在這種大家都放假卻還要強迫自己讀書的日子,不過人總有無奈的時候,特別是像我因為大考前一天放的太鬆,結果隔天睡得太晚,直接放掉第一節跟第二節考試的人。
我相信大多數的學生都認同家裡絕對不會是個讀書的好地方,除了電腦會一直挑戰你的道德良知以外,溫暖的棉被、枕頭也會邪惡的約你進入周公online的世界。而我這個人又特別排斥圖書館(都說我不喜歡讀書了。)的氣氛,於是,聰明如我就帶著我的書,到附近的大學裡面找空教室讀書。
暑假的學校教室很空,我喜歡這種沒有人的自由感,雖然還是有兩件事讓我很在意。
一件是操場上聚集著的大學生,常見他們整隊、比著奇怪的動作、嘴裡大聲嘶吼聽不清楚的口號。雖然我讀書很專心,但是他們的聲音大到連我要去見周公都不行,所以讀累的時候,我只能從窗戶看著他們耍猴戲。
然後打定主意,入了大學絕不幹這種蠢事。
另一件,就是跟我一樣出入這間空教室的另一名學生,是一個女孩,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
一開始我覺得很討厭,因為我比較喜歡一個人讀書,不習慣讀書的時候旁邊有其他人,即使她長得還不錯,又綁著我喜歡的馬尾。但是她的出現確實影響到我看書的心情,偏偏這棟樓我只有找到這間教室有開放,所以每當她出現,我就收拾書包,拍拍屁股走人。反正她都固定出現在下午,而且那段時間我也快要回家了。
原本我以為跟她是注定不會有交集,尤其是我本來就沒有這個念頭,畢竟我是來看書,雖然她真的長得還不錯,又綁著我喜歡的馬尾。
第一次說話,只能說意外。
那天正好家裡兩老相偕出遊,得自己解決晚餐的我,決定要多認真幾小時。
同樣的時間,她一樣出現,一樣坐在她習慣的位置,一樣拿出一本書在看。我沒理會,繼續埋首在我的課本上。
突然,我覺得有人站在我的桌子旁邊,一抬頭,就看到她。
「不好意思,可以跟你借立可白嗎?」
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喔。」
這是我的第一句話,如果一個字也可以當做一句話的話。
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對話,如果這兩句可以稱為「對話」的話。
我不知道後來我是怎麼睡著,醒來的時候已經見不到她,而我的桌子右上角邊緣,有一張小小的便條紙以及短短的三個字:「謝謝你。」
第二天,在她習慣的位置上貼了一張便條紙:「不客氣,只是立可白要記得還,呵。」當然,便條紙的主人是我。
當她看到時,她既沒有回應,也沒有把立可白還我,讓我有點不解。不過俗話說「好男不跟女鬥」,所以我並沒有做什麼表態,反正立可白我還有預備品,就不跟她計較。
我依然先走,在她出現之後。
隔天,我的桌子上方出現小紙條,卻沒有出現立可白。
「我當然會記得,你還是學生嗎?」紙條上的字,字很秀氣,比起我們這種臭男生的字來說,好看太多,即使我不能算是臭男生的行列,我的字還是不能歸在好看那邊。
「可以這麼說,如果重考算學生的話。」我寫,然後在她出現之前放到她會坐的位置上。
跟昨天一樣,她看到紙條之後還是無動於衷,我也沒多說,照舊在她出現之後收拾書包離開。
臨走前我還特地走到窗口對著吵了我一整個下午的那群大學生說了一聲:「靠」。
「罵靠是不對的!」隔天我來教室看到的紙條,上面這樣寫。我笑了笑,提筆寫下「妳管我。」放回去她的桌上,然後她前腳踏進教室,我後腳就離開。
「就管你!」她的回應。
從這句話開始,我們似乎有了默契,每天我到教室都會看到一張紙條,而她到教室也會看到一張紙條。
「不給妳管咧!」我。
「我就偏要管你!」她。
「為什麼要管我?」我。
「不為什麼!」她說,也道出我們之間不為什麼的開始。
大部分時候,我都是寫抱怨文:「讀書好累」、「教室好熱」、「今天我媽叫我自己解決,要吃啥阿?」。
而她總是會說些正面的話幫我消除抱怨:「累了就休息阿」、「教室熱是因為你沒開電風扇吧!」、「家裡沒煮嗎?你自己煮囉。」
偶爾,我受不了那群操場上的大學生,在臨走前我習慣性到窗口瞪瞪他們,然後說聲「靠」,順便穩穩自己的信心:「絕對不要成為那樣子的大學生!」
只是,隔天我就不會看到熟悉的紙條。
有幾次她的紙條上會寫:「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書阿?」,我都是回答:「有阿,看的可認真了。」卻始終還在停留在第一頁鬼打牆。
暑假過了一半,我們也越來越熟,雖然我們之間的座位距離並沒有因為交情拉近而拉近,而且,我仍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不是我不問,而是每次紙條傳出這個問題之後,她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
「你誰阿?」
當我看到這個回答之後,我在心裡立下一個目標:「暑假之前一定要問出她的名字。」
雖然我也沒讓他知道我的名字。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我們保持著相同的默契,就是從不會去提及那個已經被遺忘的立可白,我沒討、她也沒還。
紙條的時間依然在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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